时光的车轮,急速而退,到达1904年
远的达里尼市,沙俄与日本在这里交锋
日本人赢了,接下了这座沙俄始立的旅顺监狱
从此这座两层楼,落到了日本人手
1907年,日本关都督府监狱本署开始使用扩建这座沙俄遗留下的监狱
1920年,更名为关厅监狱,扩建监外场地,建立看守训练
1934年,更名为关刑所,交由驻满特命全权大使管理,建立绞刑场
1939年,更名为旅顺刑所,制定思想犯罪法,强化法西斯狱政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日本投降,旅顺日俄监狱解体
时光的车轮,缓缓向前,开向未的将
跟随文字,一起去了解,去回忆,那些曾经,但不能忘却的痛苦。
入狱检身旅顺日俄监狱遗址检身室之一 图王海鹏
以下部分的历史内容,均自于旅顺日俄监狱遗址内工作人员的讲解以及馆内的图片和文字资料介绍。如有其它援引之处,另附说明
两根木桩旁站着两名日本的士兵,每位准备接受检身的囚犯于此大声用日语报出自己的编号,报错了,或者报的声音,都会遭到士兵的毒打。每名囚犯经过赤身裸体的检查,确认没有武器或者是自杀的工具,如刀具等, 才可以进入牢房内。
听讲解员说,囚服有红蓝两种颜色。
在日本人眼,犯人得表现得好,才能穿上蓝色的号服
不然,一律红号服伺候。
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在这里却只有编号
一个人应该有恐惧的感觉,在这里却只有毒打
一个人应该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在这里却只能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每天忍受着劳动的疲倦,饥饿的困扰,还有狱警的特殊关照
狱牢房
牢房有很多种
如普通牢房政治犯关押抗日志士牢房暗牢病牢等等
从检身室移步入牢房,首先到的是政治犯牢房,没有铺位,囚犯席地而眠,靠地面的墙面有一个约50公分见方的送饭口,每天囚犯的餐食,就从这里被送进。
旅顺日俄监狱遗址内政治犯牢房内景 图王海鹏
继续前进,到朝鲜籍抗日志士安重根的牢房。
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安重根
但是,换一个人,伊藤博文,了解过代史的人应该会有耳闻。
伊藤博文,即甲午日战争时的日本首相,甲午日战争清王朝战败后,爱志士李鸿章就是与他在谈判桌前斡旋。
这位朝鲜籍际主义战士,安重根,在1909年于哈尔滨火车站刺杀了时任日本首相伊藤博文。
对此评价称朝两人民的友谊,就是从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开始的。
相比其它的普通牢房,这个单间就显得豪华多了。桌椅板凳,床铺被褥,一应俱全。作为日本的事犯,竟然有如此之礼遇,这与安重根在日本人眼具有武士道精神是密不可分的。
1910年3月26日上午十时,日寇的麻绳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安重根于旅顺监狱英勇就义。
向前走,到暗牢
正如其名,暗牢黑暗潮湿,伸手不见五指,用于关押严重违反狱规和敢于反抗斗争的抗日志士。
在这里,囚禁期短则几天,长则数月。旅顺日俄监狱遗址内暗牢外景 图王海鹏旅顺日俄监狱遗址内暗牢内景 图王海鹏
黑暗,孤独,恐惧,我真的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们在一直在这里坚守。
是对胜利的渴望?
是对自由的向往?
还是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的团结与英勇?
人生惧怕黑暗
但是,有的人内心极为黑暗,却浑然不知
有的人处境极为黑暗,却心向暖阳
苦难刑讯室
领导福纺工人罢工的侯立鉴被关进狱后,看守将其绑在老虎凳上,用胶皮管往他的肚子里灌水,肚子鼓起后再用木板压,一会儿血水就从口鼻肛门冒出。他昏死过去,看守再用凉水将他浇醒,在他脚下垫砖,半个时后,松绑,他的脚已经无法走路,看守还将他的手固定在桌子上,用钢针往他的指甲缝里扎。摘引自旅顺监狱囚徒之一初玉昆的证言,此段文字为旅顺日俄监狱遗址纪念馆馆内资料,以下的文字资料,如没有特殊说明,皆出自于旅顺日俄监狱遗址纪念馆馆内资料
刑讯室,顾名思义,即为行刑问讯之室。
行刑手段与绞刑室的绞刑不同,以笞刑为主。
笞刑,一定要有行刑工具竹条
比起普通的竹条,这种竹条不一样,内包铅块,外缠麻绳。
行刑之残忍程度,过程为主,方式为辅。待皮开肉绽之时,将被行刑的囚犯拖回去养伤,待伤口结痂之时,再次被送往刑讯室,将伤口的结痂强行撕掉,再次鞭笞,如此反复,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昏迷,被浇醒,再次昏迷.
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反复,却没有换囚犯的屈服。有的人因伤口感染,病情严重,死于此。
墙上挂的手铐与竹条,地上的脚链,老虎凳,吊杠,无声无息地诉说着那一段悲惨屈辱的历史。
旅顺日俄监狱遗址内的老虎凳 图王海鹏
旅顺日俄监狱遗址内的竹条 图王海鹏
旅顺日俄监狱遗址内的手铐 图王海鹏
治病救人?折磨杀人!监狱医系
这是一所监狱内的医
可能您要问了,为什么我要把医标注上呢?
这个监狱没有专职医师,有位姓岛的医师,是熊本医大毕业的,在大连监狱当医生,又在旅顺监狱当医生。摘引自古贺初一旅顺刑所回顾
您看到了么?这所医,没有专门的医生。
药品和医疗器械都很简陋,奇缺,重病囚犯被抬到医室后,也只是在形式上做了点治疗,此外别无他法。这些病号有拔龋齿的,因麻药很缺,就没有进行麻醉,即用钳子或起子硬拔。对患痔瘘的,也只是稍微做点围麻醉后就强拉缝合。摘引自古贺初一旅顺刑所回顾
您看到了么?这所医,医疗资源简陋奇缺。
医系附设六七个病房,只有20几张床位,经常是超满员的,这些为重病号,就在病房里呻吟着,即使熬过了今天,而明天的死活,谁能知道呢?摘引自古贺初一旅顺刑所回顾
您看到了么?这所医,对病人的死活置若罔闻,几乎全然不顾。
除此之外,这所医的医生还身负一个重任
对被绞杀的绞刑犯进行验尸工作,确认被实施绞刑的犯人死亡。
已然无语.
这所医的医疗成果,也可谓是十分地感人
据关刑所1937年12月编印发行的刑要览,1935年,患者的总人数为7734人,到了1936年,患者总人数为5143人,短短一年的时间,净出人数竟然达到2591人。
那么,出的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呢?
有的继续路过着人间,忍着做工劳动的折磨。
有的则已去往了天堂,被忍受的苦难所抛弃。
据当时旅顺刑所长田子仁郎所回忆道当时我任旅顺刑所长,由于法西斯主义毒素浓厚,二队收容指抗日人员施以毒辣手段,减少食量使之生病,而故意不予医治,结果使柳相根一位朝鲜半岛独立运动家早起死掉。摘引自田子仁郎证言
据当时一位被关押在旅顺监狱内的犯人黄铁城回忆旅顺监狱对政治犯很残忍,有病一律不予医治,一天病房里送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人,由于疾病和冷饿他已经奄奄一息,可能是后身感染,满身都是脓疮结疤。到夜间,我顾不上违反狱禁令可能受罚,将褥子移过去和他同盖两床被,可是到了第三天夜里他身体没有一点暖和气,摇摇他才发现早已经被冻死。摘引自受刑黄铁城的证言
据方宗起所回忆道1944年,我被调到医系侍奉日本人,那里有两个日本医生,一个叫日高,一个叫古贺,还有一个日本犯人医生干一些护理工作,另外还有一个姓张的医生。这里一名义上叫医,实际上这里被折磨死的人最多。因为当时缺医少药,再加上凡是住进这里的被关押者,因为不劳动便将原已经不算多的食物又减少至最低限度,因此有很多人连病带饿活活的被折磨死。我刚去的时候看到每天有一个死难者,到后期每天被抬出去五六人。摘引自方宗起的证言
三段证言,我并没有多加絮言。
再补充一句,旅顺日俄监狱医系内同胞的遗体大多数被送往旅顺医科专门学校供日本学生做解剖实验。
不忍评论,不忍多言,仅列史料,以明示读者,铭记于心。
据当时旅顺日本医杂役徐守林所回忆道1941年,我18岁,在旅顺日本医做杂役,亲眼看到从元宝房即今日之日俄监狱旧址拉一些尸骨桶,再把尸体从桶内倒出后,日本人用药布把尸体缠好再打上药水,然后放到装药水的池子里泡,等到秋天取出进行解剖实验,割完后把皮肉去除掉,用铁丝把骨头串起做标本。摘引自徐守林的证言
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呢?
1000多公里外的哈尔滨,日本人从1937年开始在哈尔滨成立731部队,以人为生物实验体做细菌病毒的活体实验。
一排普通病牢的正间是停尸室,只有一扇木门与走廊相隔。门的那头,是天堂的地狱;门的这头,是人世间的地狱。
时任医系日本籍医师古贺初一在后参观旅顺日俄监狱旧址时留下了对人民的忏悔言。
最后的时刻绞刑室
从医系的楼里出,有一条微微倾斜的上坡路
时值盛夏,路两旁,长满了青草,绿油油的,生机盎然。
路的一头,是一座二层屋。
路的另一头,一块石碑上刻下了句话当年被判处死刑的抗日志士,戴着手铐,脚镣,在看守的押解下,就是从这条路赴刑场。
这条路,也就是他们的不归路。
很难想象,70多年前,那些抗日志士走上这条路时,时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我随即看到的一幕,着实让我觉得痛心。
一群约么16,7岁左右的少年少女,是一个团队,身着统一的迷彩服,他们走上这条不归路的时候,我听到其有一个人大声带着笑腔说了一句这个就是不归路,哈哈哈哈。
生气固然生气,但是更多的确是一种悲哀。
生气在于,历史的痛点,绝不应该成为你的笑点!
而悲哀在于,他是的青年。
往上走,继续往上走,这条路感觉很长,很长.
终于走到了顶头,是一座的二层楼。一楼和二楼间连着一个楼梯。楼梯之下,也就是一楼台,空荡荡的一个木桶,立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此外,别无他物。
二层的台上,扎进眼的是三根外观像是麻绳一样的绳子。绳子下面,有一块活木板,背景的两面铁窗,映衬出悲凉的气息。
执行台的一侧,有两间黑屋,名为停囚室,留给身在其的犯人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待台上的三名犯人执行完毕后,就该轮到他们了。
古贺初一对此回忆道每次执行死刑,有时是三个人,多的时候五六个人,临刑的时候,典狱长医师系长排站在二楼台阶上,一切准备就绪后,便把死囚拖到台阶下,现有典狱长宣布判决根据关军司令官的命令,处以死刑,立即执行,囚犯被拖到一米见方的木板上,带上手铐,蒙住眼睛,套上刑具,再用纽带将脖颈系紧。这些做完了,我便快步下楼,等到伙伴落下,我立即检查死囚心跳停止情况,并且向典狱长报告,第一具尸体装同转移后,就等下一个,惨!真惨!一具,两具.直到五具,必须这样一直测听下去,面对如此生身死体,我痛切的感到自己担任此种职是多么得不行,真的叫人难以忍受,那条做绞刑的大麻绳,已经相当旧难以忍受了,证明他已经吸尽了多少人的鲜血。摘引自古贺初一旅顺刑所回顾
古贺初一是一名日本狱医,但是,比起其它的被法西斯主义冲昏头脑的日本侵略者,他是一个人。
而有些人,更像是一个人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记得2019年暑期,也就是这次参观,纪念馆讲解员对随行的每一位游客说古贺初一在新建后到了旅顺日俄监狱,并且留下了忏悔言,但是这个只是走一个形式,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我并不认同。古贺初一愿意去写下这本旅顺刑所回顾,愿意去面对那一段如今的某些日本人逃避的日代史尤其是侵华日军史,愿意去承认当年犯下的罪行,相比于那些某些人,他的确对得起这一撇一捺,他的良心还没有泯灭完全。
笔者认为一个家应该去面对,去铭记历史所犯下的罪行也好,所遭受的屈辱也罢,不是为了去奚落或仇恨,而是为了让这个家的后世懂得和发展的不易,懂得承担际责任的意义。古语有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灵魂的归宿监狱墓地
犯人们被绞刑处死后,安葬于监狱外的山监狱墓地。
纪念馆内并没有墓地,但其内有山监狱墓地的还原场景。
厅堂空旷,仅有一石碑,些许菊花,以示追思和纪念。正眼看去,一排尸骨桶静静地摆在人工堆砌的假山上,一排,两排
桶内,为1971年从墓地现场发掘后,移复原的犯人们。
皆为真实的尸骨桶,皆为真实的尸骨。
他们的姓名,我们无从考证。
但是他们所受的苦难,我们将永远都不会忘记。
厅堂的两侧,为还原当时下葬的情景。日本看守手执利器,指向犯人,而犯人们,却只能眼噙热泪,抬着同胞的尸骨桶,挖着成排成排,绵延数百米的深沟,埋葬着他们同胞的肉体和痛苦,随着时间而流到今天,流向未的将。
回到最初的起点。
参观前,倏然发现,门口的那口井,像是一个墓位
参观后忽然觉悟
那就是一个墓位
结语
我们要记住屈辱的历史
不是为了去对过去耿耿于怀
也更不是为了,去痛恨一个家和民族
而我觉得应该是了解我们民族的文化
知道我们是从那段屈辱到不堪启齿的过去一步步爬过的
现在,我们站起了
我们要做的,不是报复,不是仇恨,不是去制造攻击性的舆论
对我们而言,是应该研究如何在新时代发展,立足于这个瞬息万变的21世纪,让我们华民族变得更加富强。
也许这样,才是告慰先人最好的方式吧
历史,无论如何,都是过去式了
而我们,就是要去让这段屈辱的过去彻底成为过去式
无论这段过去是什么样子,把它就悄悄放在我们的心
让它,成为我们前进的动力
这才是屈辱史,真正的意义吧
我们不可以忘记历史
因为忘记历史就是忘记我们民族的本
旅顺日俄监狱之旅,心情虽然十分地沉痛
但是,我们,还是要继续前行。
王海鹏
于201997
写于福州